當藝術史學家談論「錯視畫」(trompe l’oeil)時,他們指的是一種特定的視覺錯覺,即所繪之物在三維空間中真的存在。羅馬作家普林尼經常在這方面被引用。他記述了一場關於誰是最佳畫家的競賽。Zeuxis畫了一幅靜物畫,其中的葡萄栩栩如生,吸引了鳥兒來啄食。當他要求對手Parrhasius拉開簾子來展示其傑作時,對手卻知道自己已經贏了,因為他畫的正是簾子。凡以為繪畫揭示真相的人都會失望:對普林尼而言,繪畫無非是精緻的欺騙形式。
Lieven Hendriks的作品同樣玩弄視覺的錯誤。他的繪畫預見了我們如何習慣性地看待繪畫、如何集中注意力,以及這種觀察發生的情境。由此,他的作品直接觸及繪畫藝術的本質。
Hendriks並不是第一位對視覺錯覺感興趣的畫家。與他有相似興趣的前輩如Cornelis Gijsbrechts(1630-1684),他最初在安特衛普工作,後來在德國和丹麥工作。他的《錯視畫》(1664,收藏於根特美術館)展示了一個所謂的「雜物板」(quodlibet):一塊用絲帶繫住的木板,背後藏有信件、信封和帳單。告示板部分被一塊深綠色的天鵝絨窗簾遮住。由於超現實的描繪,這些紙張和窗簾看起來不似繪畫,而是觸手可及的物體,與我們這些觀眾所處的世界屬於同一個空間。
同樣的效果也出現在Hendriks的《Starlet》系列繪畫中。這些畫作創造了一種金屬表面被子彈穿透的錯覺。鋁上的撞擊痕跡通過一個小黑洞上方陰影的完美描繪,被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來。一個懷疑的多馬斯或許會用手指去觸摸它,以確認自己的眼睛是否被欺騙了。
概述
這篇文章是經過修訂和擴展的版本,原名為「笨拙作為掌握:Lieven Hendriks 作品中的誘惑與誤導」,最初發表於2011年阿納姆現代藝術博物館的展覽目錄中。
關於藝術評論家
Dominic van den Boogerd(1959年生)是一位藝術評論家,現居於阿姆斯特丹。他的評論與隨筆廣泛發表於各種展覽目錄及藝術雜誌中,包括《Metropolis M》、《ArtReview》及《De Witte Raaf》。他的畫作隨筆集《巨大誘惑》(2018年)由Roma Publications出版,提供荷蘭語與英語版本。目前,他是阿姆斯特丹「De Ateliers」的研究與教育部主管,曾於1995至2018年擔任該機構的主任。
作品分析
Hendriks的《棱鏡畫》(Prism Paintings, Mirages)展示了一種柔和的光影,分解為光譜中的不同顏色。然而,這光影似乎並非發生在畫中(作為描繪的室內一部分),而是在畫作本身上,仿佛作品被光線照射。觀看者通常會嘗試在畫框外尋找這些反射的光源,但事實上,這些光並不存在。畫作使用的是無光澤的壓克力顏料,而看似的光澤只是觀看者的錯覺,是藝術家運用滾筒先創造出粗糙的底層,然後用噴槍在頂部斜角噴塗顏料形成的。這樣就產生了一種光澤的視覺效果,而實際上並沒有任何地方是真正光亮的。
Hendriks 探索繪畫本質時,體現了尼采所說的「藝術謊言是真理」的格言。繪畫不再是普世價值的展示,而是一種不斷變動規則的遊戲。藝術家引導著我們的視線,我們則目睹他如何演繹這個不確定的遊戲。繪畫就像一場表演,充滿了魅力、吸引力和神秘感。Hendriks 以其對圖形和裝飾品質的敏銳感受,將繪畫這個遊戲演繹得淋漓盡致,並以此創造出令自己與觀眾驚喜不已的作品。
技術與幻覺
Hendriks 在他的作品中運用了極其精湛的技術,特別是在創造視覺幻象方面。他的作品例如《Starlet》系列,展示了金屬表面上彷彿被子彈打出的痕跡,這種效果是通過精確描繪陰影來實現的。這些作品引導觀眾懷疑自己的眼睛,並進一步挑戰他們對真實性和錯覺之間界限的理解。
藝術與戲謔
在《皺褶的黃》(2011)和《皺褶的紫》(2011)中,Hendriks通過創造畫布上看似不完美的皺褶,探索了藝術中的戲謔和技術的聯繫。這些皺褶看起來像是由於拉緊畫布或環境因素而產生的缺陷,但事實上,它們是通過精確的繪畫技術創造的視覺錯覺,進一步強調了藝術創作中的欺騙性和高超的技藝。
光影與反思
在作品《陽光閃現》(2011)中,Hendriks 進一步探索了繪畫作為一個光影的載體。他通過描繪窗戶上的霧氣與擦痕,探討了我們對光影的感知,以及繪畫如何在這種感知中充當一個媒介。這些作品激發觀眾反思,藝術作品是如何操作並影響我們對世界的認識。
結語
Lieven Hendriks 的作品挑戰了我們對視覺、真實與藝術的基本認識。他的繪畫不僅僅是對技術的展示,更是對觀察和理解的深度探索。他巧妙地利用視覺錯覺,創造了令人驚奇的作品,並通過這些作品鼓勵我們反思藝術的本質和我們所看見的世界。